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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汪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八、《攻愧集》卷一○三
外祖少师生于熙宁十年,后自太府少卿两浙转运副使
年六十一,季舅始生,年丁巳,时庚申,皆与少师同,深异之。
母氏归宁,亦以是年生钥,又长于外家,与季舅丱角嬉戏,少长同研席。
年十三同冠,而公已受世赏。
周旋二十馀年,相与不翅如同气。
中虽游宦南北,见辄倾倒,对酒剧谈,几忘辈行。
不谓去岁一别,遂成千古。
每拜繐帷,哭之未尝不尽哀也。
将葬,内弟求铭,何忍铭吾季舅?
又何敢不铭?
公讳大定,字季应,世为鄞人。
曾祖元吉,有隐德于乡。
祖洙,为乡先生,以特恩补官,赠正奉大夫
父思温,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赠少师
母王氏,封恭人,赠越国夫人
所生母沈氏,赠宜人
公性开爽宏达,了无城府。
十四岁遭越国忧,伯仲二舅未及归,吊客盈门。
公哀毁擗踊如成人,受吊尽礼,宗党称之。
少师抚爱尤笃。
甫冠,又丁外艰
服除,授右迪功郎,特监潭州南岳庙
未几沈宜人下世。
隆兴二年,差两浙西路安抚使干办公事,未赴省罢,监行在排岸司
乾道五年,就充贺金国正国信所官属六年任满。
七年,以奉使赏循文林郎、监镇江府榷货务都茶场,请两浙转运司文解,九年到任。
务场岁课三百万,公平时不屑会计,至是躬亲简书,乃以增羡受赏独厚。
淳熙元年,循承直郎
四年,改通直郎,知绍兴府上虞县
以赏典用新制对实历,凡十年,至朝请郎
公在上虞,政务平易,吏民相安,事日以理。
邑有寓公吏部丰公谊、左司潘公畤,皆清介之士,相与如平生欢。
魏王薨于四明,将葬于越,诏遣刑部尚书谢公廓然运副韩公彦质护丧,使者旁午,州县震动,官吏股栗。
他邑不过供顿之劳,惟上虞通明一堰最为高峻,潮汐虽登,仅过数舟则已涸矣。
公相视地形,复兴旧闸,增浚渣湖,别于支港创小堰,以通馀舟。
募游手二百人,别以旗色,分列左右,俟大舟入闸,立栅既定,引湖水灌之。
水溢堰平,众力掖丧舟以进,略无欹侧。
舳舻相衔,序进而不哗,俄顷俱济。
二公惊叹,称不容口。
至邑,复见馆舍三十馀区,一一整办,器用精明,帟幕华焕。
祭馔顿食,尤为珍腆,上下翕然。
迨至府中,贻书求假供张之具,公又择新洁者七十袭以应之。
二公既归,言于庙堂,诸公以为一路之最,故公之才益显。
赞府尝以县录事小忤其意,不以关白,径杖之。
吏来谢且诉,公曰:「本县丞,何为不可挞?
汝辈尚敢诉耶」?
更加惩治,丞始愧服,闻者以公为善处事也。
九年郊祀大礼恩,赐绯衣银鱼,通判扬州
大卿赵公子濛为帅,政事严明。
公谨事之,而从容忠告,开心相与,裨赞为多。
间遇其怒,徐而解之,终为之平。
僚属恃公以无恐,久而相知益深。
移宪浙右,握手惜别,时人两贤之。
税契一司有所谓导行费者,吏引例以啖公。
公正色却之,曰:「我知勾考簿书,尽吾职而已」。
他日代者以此得谴,狱吏推寻根源,公汔无一毫之累。
漕司交岁币千金,遴选其人,命公与干官权公安节俱行。
敌贪而愎,龃龉万状,至欲易白金四之一,濡滞踰期。
虽已过淮北使者辞疾不出。
一日与权公誓曰:「今日不决,断不可空回」。
于是襆被为留宿计,始相感叹,遣人逊谢,不待有请而事毕。
漕使以闻,权公以是进擢,公不自言也。
韶州,郡计惟仰诸邑常赋,而令多摄官,去来不一,几不可考究。
旧者未足,新者复积,计逋缗钱三万。
公曰:「民贫,可重困耶?
徒费文移,且以饱吏贪尔」。
尽蠲旧负,惟新是图,五邑欣然承命,民亦乐输焉。
旧有漏泽园在光运寺之侧,其废已久,遗骸多贮以瓶罂,垂之梁间,累累无数。
公因劳农见之,其间亦有游宦不能归者,恻然兴念,而未有以充费。
曲江许君教老无妻子,卒于官下,公既为之经纪葬送,箧中尚馀数百千,公悉举以办役。
掩骼埋胔,各得其所,曰:「以此为许君植福,胜于他用远矣」。
邦人尤德之。
幕官陈光祖为之记甚详。
经略赵公彦操、漕使黄公抡、仓使吴公昭夫各以所知荐,漕又与宪车李公信甫仓使赵公不迂列于朝,其略言:「以宽得众,行简临民,勤俭公廉,慈祥恺悌,庶几古循吏之风」。
代还,朝廷用诸司荐书而嘉其才,遂除知江州
江素号名郡,讼简财裕,可以卧治。
及公之至,大异故时,帑藏不盈万缗,而负诸司之钱几二十万,官兵俸给亦积至万五千。
公为之矍然,日与同寮图之。
盖征赋既弗办,而游士耗之又特甚。
公曰:「浚民膏血,而使往来者挹取之,以邀虚誉,吾不忍为也」。
会有旨申游谒之禁,公奉行尤严。
凡有挟而来者,止以尊酒谢遣之。
或恐由此起谤,公不为动。
剔蠹刬弊,谨朱墨,节浮费,饰厨传,称过使客之事,一切略去。
属邑旧逋蠲贷之如曲江,不三数月,而用粗足,补解诸司十七万缗,吏俸亦以次支行。
民不加赋,益安公之政,而不得志者萋斐寖成矣,公竟以此罢归。
郡人冤之,相与语曰:「不知谁为飞语,厚诬吾贤侯耶」?
曹官坐侵用郡帑,吏乘为奸。
既下有司,公曲为保全,姑与易地以息众哗。
彼更以为怨,鼓倡游言,巧为阴中,人尤为不平。
二倅张君泌、陈君邕,总干王君兴翁,皆一时名士,情交意浃,驩然莫逆,有赖叶济,数月政成。
公退觞咏相乐,前此未有。
惜公之归,尤眷眷不忍别。
二郡皆有大兵屯驻,待军帅一以诚意,敬公亦有加焉。
士卒有犯,结證明白,送军中使自惩戒,了无间言。
两造至庭,究问详尽,俟其首服,多归于恕
惟奸恶盗窃之徒,治必尽法,为之屏迹,则又仁者之勇也。
水旱有祷,随辄响应。
旧祭社多委寮吏代行,寖以虔。
公曰:「社稷重事,岂可惮劳」?
乃躬修祠礼。
贰车有诗曰:「九江代拜嗟从昔,五马亲祠始自今」。
公自以由支郡升臣镇,朝家选委之重,洗手奉职,罙自奋厉。
又素著廉洁,而横遭口语,皆出风闻,不能无怏怏。
去郡尚无他,重罹风雪之苦,将次池阳,忽得微疾。
一昔殁于舟中,寔庆元四年正月丙辰也。
呜呼,痛哉!
享年六十有二,官朝请大夫
娶陆氏,故发运使寘之女。
明慧勤约,内助甚饬。
相夫教子,俱有可称。
先二十六年卒,赠宜人
子男五人:敏中从事郎、抚州军事推官
教中,将受公遗泽;
馀幼亡。
女八人,其三亦先卒;
一适陆森,宜人弟之子;
其次迪功郎、监镇江府延陵镇赵希一,从事郎、台州临海县丞赵师觥,里士黄沐,皆婿也;
一尚幼。
孙男一人:之纲,迪功郎临安府富阳县主簿
始,宜人葬于慈溪县石台乡龙潭之原,敏中等将以十二月壬申奉公之丧合焉。
公之处家居乡,出而从宦,表里如一,明白空洞,不问大小,待之钧礼,故所至与人无所怨恶。
检身谨密,杜门省事,又不治生产,了无赢馀。
婚嫁交迫,俸入缘手而尽。
处故庐西偏,欲少增辟,竟莫之遂。
外家友恭之名闻于时,仲舅尚书任兄弟之子犹子也。
叔舅运干蚤世,泽不及子。
公奏阐中以官,其笃于友爱,有父兄之风焉。
讣音至乡,亲故无不陨涕。
母氏洎仲舅皆以高年见公之亡,伤悼尤甚。
公素少疾,持心近厚,孰谓其止于此耶?
公荐以临遣奏事,上动两朝之听。
其一论韶州岑水场兵匠之弊甚悉,谓诸路配隶之馀,选以应役,或聚而为盗,害及一方。
若从炉户之便,添认铜额,可省廪给之费。
其到场及四年者,照旧格给据,纵遣馀人,以次归元配州军,实远方经久之利。
敢书大概,庶几后人或有取于斯。
铭曰:
猗欤汪氏,积德数世。
先生淳笃,文行兼备。
少师起家,深仁厚义。
舅承其传,慈祥恺悌。
载拥州麾,仕非不遂。
胡啬其年,殁而赍志?
公之为政,慕古循吏。
害公客耶,亦命之制。
龙潭之原,往从伉俪。
有衔不袪,庆在来裔。
班马字类补遗序景定五年五月 南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七、《班马字类》卷首、《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七、《皕宋楼藏书志》卷一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绵阳市二郎庙楼
余幼年从事句读,尝见乡先生娄公参与《班马字类》,喜其究心字学,采摘二史,旁證曲尽,得之者可无鲁鱼亥豕之惑,自谓该载已备,不必问奇于扬子云矣。
后随侍先君入蜀,与诸朋友游,有老儒王揆者尝论及此作而曰:「此书所载,善则善矣,犹未尽也」。
因与之考论二史,果而昈分类析,閒多遗阙。
在蜀数年,相与朝夕考订,日积月累,凡有所得,书于四声之下,共一千二百三十九字,补注五百六十三。
因念先贤力学稽古,贯穿二史,可谓详备,犹有阙焉。
今从而广之,名以《补遗》,附于韵后,并勒诸梓,以便学者之观览,亦乡先生娄公之志也。
补或未尽,尚俟来者。
景定甲子长至日覃怀李曾伯书。
剑州三贤堂绍定四年 南宋 · 王辰应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民国《三台县志》卷二二
学必有师,犹水之有源,源深则流长,师立则道明,学者之先务也。
孔孟而上,君师之道一,故比闾族党之教修,德行道艺之士兴,人无异习,家无异尚。
孔孟而下,君师之任分,虽以大圣贤之出,而苟无其位,则淑诸其徒、传诸来世者,存乎其人而已。
董仲舒有言:「诸不在六经之科、孔子之术者,绝勿使进,然后统纪可一,而民知所从」。
异论之派别,在汉已莫知所一,矧复晋唐以后哉!
国朝教化兴行,儒宗辈出,庆历嘉祐间,有若舂陵周子,建图著书,绍千载不传之统,明道、伊川兄弟,亲受业于其门,师友渊源,贯通洙泗。
士生圣远言湮之后,复见尧舜三代之纯全,而不为异端之所惑溺者,三先生之赐也。
中兴以来,晦庵朱子、南轩张子相与讲明而羽翼之,正学有宗,流衍光大。
南轩蜀产也,而家衡湘,蜀土之获亲炙者盖不数也。
乾道己丑普成陈公槩以直言擢上第,时艮斋魏公在上庠,一见与进曰:「世有张南轩,子知之乎?
吾与编修朱公、资政刘公,咸委重焉,弗敢况也。
苟得见之,必有以成子之志矣」。
授以河南南轩等书为别。
江陵,谒刘公于帅府,论及理学,公大喜,凡南轩所与切琢玉汝之辞,敷露无隐,勉以涉湘,与魏一辞,陈念母老,谢弗克往。
归则与先生之犹子然处,而自通以书。
先生因其书而得其人,问答往复,讲析精微,且为作《洁白堂记》,皆圣贤服行之训,犹可复也。
陈公直谅刚毅人也,幼从父兄,已能独见自立,又得交于当世师儒,涵养议论,辨益明,行益笃,闻而知之,奚异亲见,而位与年俱弗偶。
其乡之朋从,因其学以覃思,执经龙邸,当时名公卿必曰陈氏授书之力。
其私淑乎一乡之士,幼壮孝弟,耆耋好礼,遗风今未泯也。
惟校序未有表出之者。
后十有三年乡先生吏部赵公大全职教是邦,首创讲堂,为聚辨之地。
颜以明善,曰所谓善,是也;
所谓明,学是也。
盖渊乎圣贤之遗言笃论,前此训诘所未尽发者。
且曰剑多秀民,其先儒之传,又多伊洛遗书,指陈公言之也。
辰应获踵令规,敬补缺典,于堂之东为屋三楹,因流溯源,严奉祠祀,肖周、程三先生像于中,张子、朱子左右焉,而以陈、赵二公附于后,取《吴郡学记》六经阁义例,榜之曰「三贤」,尊师也。
既成,率学之士以告焉,且退而谂之曰:「『高山景行』之诗,君子谓之乡仁,非曰口耳云也。
近世衿佩青青,读儒先之书者不为少矣,而传诵道说,殆不免乎朱子之所逆为之虑者。
善学宜莫如陈,善教宜莫如赵,盍亦由是而反求于心?
谨思而明辨,无忽乎毫釐,实体而序进,无愧乎屋漏,则循朱、张之品节条理,可以望三先生之门墙,而孔、孟经世立极之大旨于是乎有馀师矣。
南轩之复书于陈公也,有曰『气质虽美而有限,天理至微而难明』,是以君子必贵乎学也。
辰应窃有志于斯而未之逮也,愿与吾党勉旃,庶几乎朝夕尊事之实,不徒备观美云尔」。
按:雍正剑州志》卷二二,雍正五年刻本。
通直郎致仕总干黄公行状1195年9月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九七、《水心文集》卷二六、《永乐大典》卷七六五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丹阳市
绍熙五年秋七月庚午黄子由自嘉王府直讲起居郎,兼权给事中
踰月,迁中书舍人侍讲
时国有大丧,内禅甫定,诸处分尚多草创,人心忧恐。
天子思尽下情,博谋群臣,于三宫僚尤委信,或一日再宣对。
子由素负直节,激发敢言事,事有未便常争论,上每为顺听,一时甚赖之。
子由者,不以遭遇万一遽至显用为子由之身荣,而以子由能竭诚不阿补益上初政,为国家喜之也。
冬十月庚寅子由以父丧去职,于是知之者,又皆痛惜,以为天不且假其父之年,而令于此时得疾死,何耶?
子由之父者,则又曰:「不然。
是翁奋立寒苦,为乡先生,天质疏宕,不避就向背,教子必自达于义。
晚而后得仕,仕不尽其能而死,是可痛惜也,焉得但以子由一时去职为重而痛惜之哉」!
明年子由使其弟田来曰:「将以庆元二年三月某日葬吾父于吴县至德乡观音山
天乎!
往而不复反也。
图以永先人之存,诏无穷之哀,宜莫如有以述也。
惟荒哀迷塞,不能次第其辞,而以属于子也,若何而可」?
余念去岁临于重华,旦晡辄与子由同待事殿门外。
一日,子由出家信数通遍视诸大夫,雪涕曰:「吾翁官建邺,疾病矣。
而易月之练方毕,家事义不并,奈何」?
宰相闻之,予告往省。
上时犹在嘉邸,大书「成斋」二字,令以赐翁。
成斋者,翁为乡先生授弟子经时所名也。
则翁疾良愈,遂奉以来行在。
子由入见,上先问翁动息曰:「总干已无事耶?
已安乐耶」?
子由顿首谢。
归道上语,翁叹曰:「士不遇,岩栖谷隐,姓名沦灭,其常也。
今以蓬门被云汉之章,野人致天帝之间,吾为赖宠乎」!
故自子由骤用,时适多事,而翁诲之曰:「惟苦言可以报国尔」。
亲为视表章,或具草使上之。
子由固喜忠义,然观翁意,虽有可以回曲保荣利,亦不愿其子为之也。
然则知之者所以惜子由之去而哀翁之死不虚矣。
翁死,上遣中使王德谦赙,举朝皆吊哭。
丧还,赴于涂、哭于郊、吊于家者,相属也。
且翁父子既逢时贵重,而其生死之际又为时所痛惜如此,今子由欲永先人之存,诏无穷之哀,是则述之大者已,以首于状可也。
君讳云,字鼎瑞吴郡人
世农家,未有仕者。
居幼自知学,年十二三,已能授童子书。
既冠,入太学,文义益通达。
吴中大书会稀少,至君学蚤成,后生慕从常百馀人,勤苦诱掖,一变口耳之习。
其荐第有名,多君门下,他师不敢望也。
考官戏曰:「吾为黄先生取士尔」。
尝彻旧宅,将新之。
夜半,邻近惊曰:「火且作」。
视之,则有光发其楹下。
或以告君,君卧自若,曰:「有是乎」?
告者益众,曰:「火且作三矣」。
君徐起,祝曰:「吾及儿子幸为儒,他日以是试之可也」。
未几,子由以对策言直,得赐第一人及第
君所对尤切,亦欲以冠特奏者,有不喜,曰:「少戆矣」,犹寘高等。
淳熙八年也。
永州祁阳主簿,简易廉直,民爱敬之
辞,监建康酒库。
人谓君:「酒碎务,何得自屈」?
君曰:「吾岂以儒者薄是官」。
投明,坐垆下,治之逾谨。
诸司更荐君,一一俛受。
至当改官,乃自言老病不愿,遂以通直郎致仕,卒,年六十四。
娶李氏,有妇道,穷约中能助君为善。
再娶刘氏,并赠孺人
三子,子由长也,名由,为朝散大夫,试中书舍人,兼实录院同修撰侍讲
次甲,进士
次田,免解进士。
女归迪功郎台州天台县主簿赵汝泌。
坦荡不为限级,遇人无新旧,樽酒尽欢。
财物到手,与亲友共费,贸丁田供粥糜而已。
而有至性。
四岁丧母,鞠于莫氏,其考复聘孙氏,从而室诸。
有弟曰茂,君日自莫氏往来宁其父母,退而抚茂,风雨不懈也。
孙氏又死,君迎父育弟,己之服具,使茂择取半焉。
茂又不进,君复空舍纳之,衣食居处无间也。
刘氏故适士人,夫死久,尚未殡,姑老,二女幼,乃改事君。
君为葬死者,养老者,经营其女,各有归焉。
有文二十卷,词咏从容。
每指其心而言曰:「是方寸地,岂可忽耶」!
庆元元年九月□日,朝请郎、试太府卿淮东军马钱粮叶适状。
西塔院 南宋 · 毛士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六○、永乐《乐清县志》卷五
环邑皆山,晋人卜以立浮屠者三:北翔云峰,东九牛峰,旁无居守,北竟废,东徙文峰
唯西岑势号虎踞,尖合十三层镇其巅,下瞰井陌,旁僧居焉。
甘泉自涌,其徒日益,洒扫不绝也。
钱氏有国,第属温郡,所辟浮屠,止列于二。
皇朝初,祥光屡现。
咸平甲寅,令边公为缔精蓝,以崇瞻礼。
募樵人三万,各予一金,搏石新之。
越二年,景德丙辰,令宋公毕其役。
先是安仁院在雁荡东,四迁依其下。
祥符改元,朝廷旌塔瑞,寻改安仁为七宝。
魔寇焚燬,塔独存,乡先生广文郑君邦彦叙本末,得一二老衲,自营数椽,以奉香火。
七宝复三迁,远之东林,甚孤先朝宠名之意。
洛阳李君瑴奉祠寓居,慨然为创观音堂一区,令今泉使太傅姚公更以四方讲员主之。
缁流稍集,荆榛未暇辟也。
三衢袁令公来,一日登山,四顾久之,且曰:「东西岑形胜均也,塔耸如头角,灯明类眼目,废一可乎」?
首为禁薪牧。
新塘成,给田百亩。
民言以厉祟为恐,公致祷,卒无患。
己亥春,乃即塔北为室三,以祠瘟神、火神,载诸县志,岁为常祀。
于是僧居隐罄衣钵资财佣工,公辍俸佐之,施者辐辏。
不旬月,为三门,为廊庑,为丈室厨廥,延门步詹,联接环绕,轮奂翚飞,犹抟扶摇而驾绝顶也。
若夫凿山穴径,入门舒旷,双峦插空,翠阜中峙,修竹笼烟,茂林卷雾,饭食经行,如在云路中。
离室之外,浮江千帆,夹溪万屋,天高地下,隔绝尘寰,心境两清,真选佛场。
惟兹山址,于晋历七百年而后发扬于圣代,又历一百七十有九年而后讫成于公。
废兴不于其时,于其人。
公廉介自将,以他人为家者为邑,为子孙者为民,凡可以弭灾变,移风土千百年之利者,必极力为之,用心亦云广矣。
晋谢尚梦人告之以来岁当有妖气为毒,惟造塔营寺可禳。
计未能办,可于杖头刻为寺塔形以禳之。
卒用其言,举室获全,婴之者无噍类。
尚之事诚异矣,惜其唯梦是践,忍不起由己之思为邦人祷祓而全之,兴严佛庐,不几杨氏之所谓欤,兹尚之所以为东晋人材也耶!
后溪刘先生 南宋 · 吕皓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三、云溪稿、民国《永康县志》卷一四
皓闻之:言不足以达吾所素蕴,故叙其志于文;
文不足以尽吾所难言,故寓其意于诗。
皓,山林一野人也,生十有五年而能文,今文不偶于世,且老矣,情有不能已,敢略陈慨慕先生之始末,而终之以诗焉。
盖皓自弱冠则获从世之名公游,淳熙绍熙之间乡先生正惠林公中都,林公退朝,与诸生燕居,辄惊叹曰:「汝知蜀有刘夫子者乎?
当今第一流也」。
皓曰:「方之先生何如」?
曰:「吾所畏也,节操犹可勉焉,文采蕴藉非吾所及矣」。
皓时固深识之,自诿异时相遇江湖之上,抠衣函丈,似未晚也。
不谓志与世违,蹉跎至此。
因观裴公年出三十,便不复诣人。
末与张公遇,乃定忘年交,亦切慕之。
及自教其子能属文,则携以属今文昌戴先生,一见则曰:「有子如此,君可以老矣」。
皓遂俯首东归,屏迹不出,宁复与当世之贤有邂逅之遇邪?
比年以一二老师儒在要津,偶一出听时论焉。
因又问刘夫子无恙否?
今何官。
朋辈有抽架上一纸以示曰:「子独知拳拳于刘夫子尔,亦知刘氏世有人乎」?
徐读之,乃先生伯子奏疏,论时事上泰而下危者也。
皓为之喟然起立,曰:「英才萃于一门,天岂徒将以世昌刘氏也哉?
国典有休焉」。
自度年益迈,志益惰,第能归而语诸其子尔。
惟是此子方拙更甚,守节安分,语不出口,人罕识其面者。
入学舍馀十年,虽亲故在朝列,未尝一蹑其门。
还舍则闭坐一室,士友来自远方者,拒之不能,而非有意于衒鬻也。
知子莫若父,世人未必尽知之,故不敢以为嫌,而直以告焉。
今适承见次,以不肖父不与俱,欲回舟者屡矣。
偶有时贵先币之招,皓欲其乘此易近地,以便往来,尝有诗以讽其归矣。
续闻荆州易帅,而先生实当之,皓为之喜而不寐,遂又亟驰一诗,勉其留矣。
不意上勤崇重,枉教下逮,欲俾父子遂团栾之私,衰草枯木,亦为增辉,何其幸哉!
夫皓以三十年慨慕先生之诚,而又知有子,先生以一旦遇不肖子之故,而及此老父,贤愚贵贱虽甚悬绝,以类推类,未大相远也。
然皓犹有二说焉,敢卒言之。
嵇绍洛阳,或称其为昂昂之野鹤,而人则曰:「君复未见其父尔」。
此先知其父而得其子者也。
桓冲刘驎之,必强其先诣家君。
有如桓使君知其子不知其父,见子而不见父,未为失也,而驎之必尔者,何哉?
嵇康名胜,固不待其子之自陈矣,先知其父而得其子,嵇氏父子遂能齐名辉映于百世之下。
因其子而施及其父,而驎之之父竟没世而名不称焉。
贤不肖,父子不能以相及,其来尚矣,而可以厚诬哉?
若皓不肖父子,何敢自拟于其中?
然退而视履考祥,少壮而老,所以饬身厉行,所以齐家居乡,铢铢而较之,古之隐逸则容或有愧,至于今世之所谓处士云者,则固不敢多逊也。
风马牛太不相及,微蠓之声不到大贤之耳尔。
有若自顾其身,而念所出,情之至也;
既知其子,而施及所尊,义之隆也。
殊念其所当念,先生施其所当施,皓也何辞焉?
然世之人固有因子出仕,或曲徇其请以掩议,或喜从其后以为荣宠者,皆非山林之士所暇及也。
区区之迹,则尽见于《云溪杂集》。
先生傥自以物无巨细,欲无一之不知,则呼殊立前、而叩之可也。
野人不敢事苛礼,以自取外于膺门,是用援笔直书,叙其志于文,而寓其意于诗焉,惟执事其裁之。
题下原注:「讳光祖字德修四川人宋丞相。」
休宁县修学记 南宋 · 方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秋崖集》卷三六、《新安文献志》卷一三
学校与井田并古,未有去田里而为学者也。
故自五家之比,鳞属而午贯之,于是乎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此非古所谓乡校与?
族有师,州有长,乡有老,此非古所谓乡先生与?
士生其时,出则相耦于同井之田,入则相友于同门之学,盖知父吾父、子吾子、老吾老以幼吾幼而已,然而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具是矣。
井田坏,学校废,士之赢粮外游者无方,而专门名家之学兴,大师众至千馀人,其不违父母舍坟墓而去者几希,而人心始漓。
故汉之号为儒者,其下者为桓荣之稽古,其高者为郑康成、孔安国之训诂,又高者为董仲舒之明天人而止耳,三代之所以一道德、同风俗者不在是。
国朝学校之盛布满郡邑,虽田不井授,而欲士之不去其乡而为学,则犹古也。
休宁壮哉县,其道经训以相传习者率尝最吾州。
异时校官有望府溟涬然弟之者,盖锡山陈公之茂尉邑时之为也。
于今百有六年矣,厥栋维摧,厥甓维颓,瞻言宫庭,士颡有泚,岁时祭采,仅仅无落事而已。
内相程公之归里也,壹大葺之,言言新宫,殆不旧翅。
是岁某起家入掌故,道休阳,闻公之言曰:「是乡校也,吾长于斯,学于斯,而可诿吾父兄子弟为」?
闻士之谓公者曰:「是乡先生也,学如此其行也,仕如此其亨也,而可忘吾父兄子弟为」?
然则公之兴学校,虽微井田,其犹井田意与?
大夫吴君遂与凡有职于学者交谒更进而属记于某,辞不可,则谂于众曰:「圣有大训: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
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
然而行于蛮貊者易,行者难,独何与?
州里得之于其常,蛮貊得之于其暂,暂者易勉而常者难持也。
士固有冠冕佩玉,天下之通贵而不为乡士大夫所齿者矣,月旦之评其可畏如此。
故士之所以修其身者逾近则愈难,事容可以欺天下而不可以欺妇子也。
夫子之所以圣,不过《乡党》一书,而所谓治国平天下者无馀蕴矣。
诸君能耕而逊畔,则畎亩而伊、周,能行而后长,则道涂而颜、冉,奚必曰稽度数以为博,谈性命以为高,而后谓之学哉!
是则乡先生所望于乡校之意也」。
皆曰:「唯。
敢不夙夜敬戒,以无忘公之德」!
公名珌,字怀古,先皇朝翰林学士,今为端明殿学士通议大夫提举嵩山崇福宫云。
嘉熙五年祁门方岳记。
饶竹坡圹志 宋末元初 · 汤汉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四、道光《万年县志》卷二二
君夙志高迈,见义敢往,日惟简册从事,而犹以学不尽其才为愧。
晚生子鲁,有异质,刻意教育,聘师不计家。
始命受学于乡先生蒙堂柴公,得程朱源脉。
寻闻修水宏斋李公讲道于豫章,不远数百里,挈鲁就学。
李公奇之,因使鲁游长乐勉斋黄公之门。
久之,鲁以所闻白君,君报书命鲁尽弃举业,一意刻励。
鲁勤苦专默,卒挹深奥,两公交许焉。
昔孟僖子恨不及学礼,而使懿子仲尼
夫身所未学则必付之子,既付之子而又能善择所从,其贤乎!
近世择师莫善于程大中、朱吏部,皆身既显达,交游尽天下英俊,进其子于道易耳。
若君者处穷乡俗学之中,易子而教,不安寡陋,访道之勇,不假摈介,其狂流遇激而弗顾,青壁无梯而自缘者。
呜呼贤哉!
奉安三刘先生祝文 其一 西涧 南宋 · 陈韔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六四
维端平三年岁次丙申十月乙酉朔初八日壬辰承议郎、知瑞州军州兼管内劝农营田陈韔,敢昭告于屯田郎西涧先生刘公:山川之秀,钟为人英。
生足以标表时人,兴起风教,殁而可祭于社,如古所谓乡先生者,斯人盖间世而不一见也。
高安一小垒耳,乃有公之一门三世焉。
旷百馀年,专祠未立,非阙典欤?
惟公劲操陵乎秋严,正色夺乎媚,冰霜高洁,圭璧纯粹。
閒居殆四十年,渺独立乎斯世,盖得伯夷圣者之清,而充塞孟子浩然之气
非学力精到,所资者深,畴克臻此?
来守公乡,首举阙坠,庸崇祠宫,以严祀事,且建斋馆,聿来学子,庶几企想其高风,来者或为之兴起。
历吉妥灵,尚其歆止。
东阳县社仓记 南宋 · 林静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九
婺治七县,皆有乡里之委积,以时颁歛,恤灾赈乏,古遗意也。
嘉熙己亥,岁大祲,覈社仓故籍,东阳独无。
有吏曰:有之,是无与乎郡,盖乡之大夫掌之,而专达于提举常平司
问之邑人,则曰邑大而土瘠,岭阜盘衍,属乎台、越,民饥亡赖,则冒煮摘之禁,呼朋引俦,挟兵转贩,所过骚动,或鸱张暴,至以朝命会师讨捕。
有骆大辈尤长雄,提举章公宣使指,檄郡县以祸福降其党数十百人。
方有事北边,请勿诛,俾致死于敌,其后有战多赐爵者。
而邑之豪右王宾囊橐诸寇,以自肥殖,既伏辜,乃籍其赀,大施惠于困穷,馀以秤计尚五万有奇,公谋所以经久利民者。
少傅平章乔公时为乡井建社仓之议,而公遂力行之,贮之十寺,分东西廒,仿侍讲朱文公条约,颇加诠辑,以遗邑人,实开禧三年也。
公去,而少傅平章公振挈其事,以至于鼎贵,无日不致意焉。
迨今三十馀载,非无灾俭,而盗贼衰止不作者,以其备先具,人有凭藉,非奸宄所能动摇。
盖名贤钜公护养民天,先后一意,而邑人亦知利害之切己,合谋并智,补苴堤障。
以其二分之息日积月累,至端平乙未,命官检校,遂有谷十一万六十馀秤,视昔过倍,而乡寺之积十衍其三,复有大仓峙二十三廒于东郭。
盖自公建置二十载后,他邑社仓始萌芽,而合六邑之储仅能当东阳之半。
积厚而施丰,一夫之所受,可以立起其穷悴,故得之以为惠,而远乡之就者,虽劳不惮。
春贷秋敛,既弗失时,则以新易陈而无后患,其视他邑有涉数舍而贷㪷者,顾不足以共其资粮扉履,而何有于不给之助?
民既弗取,则滞积而弊生焉。
尝以权宜易贷为粜,惠既未遍,而籴之复有均科之扰,于是诸仓之畏事者听其腐朽而不敢知,甚者则转移以为己利。
曾几何时,废坠已甚。
均为民计而成效大异者,所积之厚薄然也,则公之有赐于斯,不既多乎!
林静之闻而叹曰:是吾之乡先生,故太常寺少卿、兼权刑部侍郎讳燮
提点刑狱使者、直秘阁谦亨,其冢嗣也。
公以名儒经世,尝令嘉禾,救荒活人,流声三辅,遂显于时。
其在言路,以不呈藁引去。
惟不阿徇目前者,乃能为民深长思,宜其所立光伟卓绝若此。
静之有得于斯者三:诘盗不以兵,化强梗而为臣,德人之功也;
去恶绝本根,舍其百而一是惩,仁者之断也;
散不义之财以鸠吾民,匪一时之惠而衣被于来今,百世之泽也。
一举而备三善,仅存彷佛于一二申牍之间,而无金石之传以诏不朽,非所以彰往而劝来也。
公之位亚五品,施未光大以殁,而宪车历宰二邑,泰兴则拯癸未之饥,铅山则备汀郡之寇,皆底于绩。
今徙台治衢,以部使者行郡事。
而衢自汪徐变后,民志未定,饥馑因之。
郑炎者武于讼以致寇,其产入官,鬻缗钱五万,宪车至则以易谷数千斛,下其直粜于市。
既及,乃节缩浮冗,益为十万缗,建平粜仓城中,辅常平之所不及,以销乱于未形。
事闻于朝,少傅平章公喜见颜色,褒语甚美,知其能继志也。
维其有之,是以似之,章氏之兴其未艾也夫。
因遂附著于末,使天下睹东阳社仓之事,则为父兄者当强为善,而后人蒙其福,睹三衢平粜之事,则为子孙者当充广其善,而增光于前人。
至于具述本末,使来者扶持勿坏,则又作记之本指,庶几有补于世者。
于是乎书。
按:道光东阳县志》卷八,道光十二年刻本。
题萧氏顺安堂铭说后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巽斋文集》卷二一、《永乐大典》卷七二四二
萧君季清扁其堂曰「顺安」,古绵文本心为之铭,乡先生恕斋为之说。
君一以示余,余读之而复于君曰:文以穷理尽性、乐天知命顺安,必也圣乎!
危言逆顺安危之理势,余所知也,请从其后赞数语。
夫顺则安,不顺则危,固也。
然顺不必安,有时而危;
虽有时而危,君子视之甚安也。
不顺不必危,有时而安;
虽有时而安,君子视之甚危也。
《诗》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君子顺理而已,若预计其所安,则有择便求利之心焉。
古之人盖有信己而不偶于俗,行道而见尤于时,无愧于心而反以取危其身者矣。
虽君子之智不自纳于罟获陷阱,然所遇不齐,亦末如之何也,必不得已,置安危于度外,而惟一顺于理之归,亦可以浩然矣。
夫安危之判不大于生死,然而孔子戒求生以害仁,孟子许舍生而取义,苟有合于仁义,则生死不足计,而何安与不安之知?
故夫仁义者所以安之理而不必安也。
汤、文王、周公、孔子吾未见其常处于安也;
不常处于安,汤、文王、周公、孔子犹安也。
人之欲安也,一起居饮食欲安,一出处语默欲安,欲安之心重则凡可以得安者无不为也。
夫可以得安者无不为,则苟涉于不顺者亦可为也。
故曰:顺不必安,不顺不必危。
君子见其为顺则虽不必安亦趋之,见其为不顺则虽不必危亦舍之。
如此,则吾心安而不眩于目矣。
君以此固有之理而顺达之,如水顺流,如木顺升,前之罹百忧多变如恕斋所为叹者不留于胸中,而日入于夷犹舒肆之境。
意所谓顺安者君既享有之矣,而予犹进此语,亦将窃附于无入不自得之疏义也,君意何如?
季清曰:「书之」。
乃书于二君《铭说》之次。
复斋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巽斋文集》卷一六
昔者夫子读《诗》,至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叹作者好仁之甚,以为忘身之老,不知年数之不足也。
夫子何以知其人之如此哉?
即其慕望之心日有孜孜,必求仁以终其身者,是以深有味于其言也。
复斋罗君求予记其斋,于是君年八十有五矣,予以君之耋老,傥不杜门却扫,金玉厥音,则后生小子得闻一言,固所愿也,而何为反求记于余?
既逊谢久之,而君屡言不止,最后曰:「予庶几及见子之记」。
重愧之,盖讽咏夫子读《诗》之弥日。
嗟乎!
即此所以幸教我后生小子者非耶?
然予尝有疑于今之言复者,类以为人欲天理消长之交也,而予观之,天地之心则有不然者。
夫天地生生之心谓之仁,人生而得之以为心也。
大化之运,昼夜寒暑相循于无穷,往者过,来者续,本无间断,人以其消息进退之节分之,则今日之终,次日之始,今岁之终,次岁之始,于此有所谓复焉。
《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谓天地之心密运,人有所不能窥,惟于此时生生不息之机最为明著,故可得而见也,此所谓仁也,岂以既复而有仁,未复而常有不仁哉!
今以理欲消长之交言复,则亦异于天地之心矣。
夫日之时十有二,岁之月十有二,十有二之中复居一焉,而为静动之会。
若以天地本心全体言之,则元亨利贞盖无一息非然也。
圣人为夫不知此理者,使于复时观之,如其知之,则元亨利贞皆天地之心矣,而何独复哉?
彼以理欲消长之交言复者,其于元亨利贞何以配之?
日之暮而夜也,岁之秋而冬也,将以为天地有不仁焉可乎?
或曰:「信斯言也,人于天地宜无不相似者,人之有不仁也,奈何」?
曰:一日之间容有曀霾,一岁之间容有乖沴,非阴阳正理之所本有也。
人之不仁,亦岂其所本有哉?
天地之复,以夜旦冬春之端论,不以曀霾而开明、乖?
而复常者论。
人欲天理消长之交,比之曀霾而开明、乖沴而复常则可,比之夜旦冬春静动之端,则予于此理自信久矣,不知复斋以为何如也。
复斋老矣,年有壮老,心无今昔。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复斋自少壮以至于今,更尝经历事变几何,而好仁之心本天生而有之者,终身而无所已。
予之齿仅半,何足以知君?
即其名斋之意推之,足以当夫子所谓《诗》之好仁者。
夫今之名斋者往往不袭前人,特自标异,不必皆因名践实也。
而斋之名「复」,前人屡有之,大儒先生为之记亦多矣,君非不知而不厌其袭,乃所以为有真见也与!
予是以敬记之。
书扁者前太守丰城李侯某,侯力学笃行,尚友前哲,而雅敬君甚,则君可知也已。
乡先生归愚子讳泌之子,名苹字华叔
年月日某记。
易直说序 南宋 · 赵与訔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二、《经义考》卷三四、光绪《兰溪县志》卷七
幼侍先伯氏殿撰,受《易》于乡先生徐公之门。
先生不鄙其愚,集诸家之长,著为《直说》一编,授与訔兄弟。
且谓此为初学设,非曰尽在是也。
佩服师说,早夜究心,不敢自谓有得。
然发蒙开覆,实昉自兹。
先生命与才仇,卒老于儒,幸有是书,可惠后学,讵容使之无传也哉?
曩伯氏守嘉禾,尝欲锓梓而未果。
与訔继领郡绂,簿书之暇,亟取是书而公之,不惟不失伯氏之志,而先生之学亦于是乎传矣。
先生讳相字子材,婺之兰溪人
岱山书院德祐元年八月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五、《延祐四明志》卷一四、《四明文献考》第三四八页、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七、光绪《定海县志》卷二六、民国《定海县志·舆地》
四明枕大海为郡,居天下极东。
又其东而中于海为昌国县,又其东而中于海为岱山
岱山尤远在鲸波浩渺间,去三韩几一帆近。
士而生其间往往多秀拔,冠乡书、登上庠、擢高科而跻膴仕者踵相接,非山海硕大之气之所钟而能尔耶?
余固闻风而为之兴起久矣。
一日,士有家于岱者忽航海过余而言曰:「朱文公尝叹佛老之区遍天下,至于学校乃一郡一邑而仅一置,盖为讲学之地,不可以不广也。
岱山阻大海,士虽欲担簦负笈,一至郡邑学不可得,士果何以为丽泽之地?
古者五百家为党,党有庠。
岱山可三千家,而反古者一党之不若。
咸淳七年,魏君矩等因请于郡太守刘公黻,得酒坊废基,创岱山书院,以祠先圣,而讲其说。
刘公既捐公帑以为助,又岁减酒息钱,乃得请乡先生定正席皋比,与乡之人士日藏修游息于其间,距于五年,而书院大槩成矣,愿为记之,以发其意」。
余闻之,益敬而叹曰:岱山多士,地之偏而学之正耶?
我宋二百年崇尚正学,所以涵养成就,配天其泽者于是不可尚已,请因以学之正者而言之。
夫所谓学之正者何也?
理有自然而然,立万世而不可变者,正也。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莫不具,此自然之理。
人生其间,秀于万物,莫不明此自然之理。
大之为三纲五常,细之为起居服食,莫非自然非然,有不容于不然者。
尧、舜、禹、汤、文、武以是而见之行事,吾先圣孔子以是而见之垂训,皆未尝加毫末于是,是所谓正而已。
风气日开,世变日下。
杨子为我,墨子兼爱,非正也,孟子辟之而复于正。
老子清净,佛氏寂灭,非正也,韩子辟之而复于正。
谈空者过高,功利者过卑,正也。
濂溪周子、河南程子又辟之而复于正。
每一异说兴,必得一正论以救其后。
天右斯文若是,信乎此理之正出于自然者终不可得而磨矣。
世乃又有借周、程之说售佛、老之私者,谓爱仁,直欲扫除乍见孺子入井之心,谓心即道,而直改用大舜人心道心对立之说以为證,谓六经为注脚,谓孝弟为支离,谓讲学为邪说,几于前圣所未有之论。
时则有若文公先生出乎其间,又辞而辟之,天地为之重开,日月为之重明。
有人心者宜知所向方矣,奈何好高之士习惯其说,犹或卑正学为不足道,而必求其说之胜。
不知此非文公之言也,吾先圣孔子以来相传之言也。
非吾孔子自为之言也,天地间自然而然,自尧、舜、禹、汤、文、武以来断断不可易之正理也。
夫岂加毫末于其间,而必欲外立一说以求胜耶?
岱山之讲文公之学正矣,然世之攻文公之学者尚多也。
其幸精思而实得,笃信而力行,使正论日兴,异说日消,海隅苍生日出之地,圣朝崇正之化,洋洋流动,端于岱山书院占之矣,敢敬书以勉。
德祐元年八月望日,朝散郎、新除浙东提举黄震谨记。
心斋说 南宋 · 家铉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八、《则堂集》卷三
余丱角时,受学于梁山贾齐。
乡先生不以余为童稚未有知,每为具道心性命之大指,且曰学问之道,能自有所得,夫然后自信而无所疑,未能自有所得而信他人之言以为自己之得,徒学也。
余具记其语不敢忘。
自是以来,周游四方,请益于当世大老。
派系之自武夷出者,虽诲诱谆谆不倦,而余犹有疑也。
独于梁山先生在宿昔所言,涵泳省索,由少而壮而老,服膺弗失。
虽不敢自以为有所得,而笃信之无所疑也。
岁在癸亥,余年半百,始定学问之指归,著《心原》、《性原》、《春秋》、《易》纲领,以述其中欲言者,独与子侄讲之家庭。
亦有宾朋久要,时时相过,辨讹订惑。
于义理大端,始而知所疑,中而释所疑,最后涣然粗若有省。
每自念梁山先生所言自得而自信者,庶几在是乎?
方将加以静存之功,益求其所未至,会国有大难,余坐抗议不挠,牵联北行,留滞积年,旧业顿荒,故交尽隔。
已乃自燕徙瀛,地近中原,士有志于道者不鄙而辱临之,于是记忆旧闻,勉揩病目,手萃成编,相与共学。
李君茂实,是邦之秀也,从余最久,于余平日言论叩颠末,穷幽渺,辨质不嫌十反,必求无所底滞而后释,盖以学为嗜者也。
余衰老日益甚,讵意飘流异方,乃得见此美才。
英质笃信,内守而不悖,如茂实者,其进于道岂可量哉?
余孤陋寡闻,不能有益于君,而拳拳爱助,不能自已,乃出其二十年间心性命之业见诸论难而有成说者,手以授君,而重为之言曰:夫心非身外物也,天所以与我,我之得于天而有诸己者也。
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希之以其心也。
存之而存,正之而正,养之而定,贯之而一,融之而妙,是之谓心学,心之外无他学也。
《易》六十四卦,《彖》、《象》、《系辞》、《文言》,圣人心法之见于经者也。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行事,圣人心法之见于事者也。
后儒以卜筮而求《易》,以史传纪载而求《春秋》,此最说经之大弊。
余尝著《春秋传》、《系辞》、《文言解义》,务革除二弊,以昭圣人心术之精微。
茂实于余之《春秋》既信之而不疑,于余《易解义》犹未觌其全,会当以此为告。
盖穷经者,心圣人之心者也。
于《易》《春秋》而知圣人心法之所在,则道之全体大用可得而知矣,是之谓心学,心之外无他学也。
吾师尝有言:心如明鉴悬空,有象毕照,而蚀之者有三:辞章绮丽而好之,一蚀也;
外物纷华,惑而入之,二蚀也;
异端末流,以空虚为至道,慕而悦之,三蚀也。
远彼三蚀,保此一真,心在是矣,心在是则道在是矣。
乃书「心斋」二字遗君,致余期望远大之意云。
茂实勉之。
肃堂箴 南宋 · 家铉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二、《则堂集》卷四
余自燕徙而南,与河朔杨君伯通遇于瓦桥,辞和色温,言论本乎义理,御下严整,不烦馆人,余固敬之。
及来河间,君以职事久留,因得朝夕共语,商略古今,谈论疑义,知君少从乡先生学问,以肃名堂,求余为之箴。
箴曰:
惟春为仁,惟秋为义。
温厚之气其肃也为秋,发生之仁其肃也为义。
天时非肃则不成,人事非肃则不治,身法非肃则不严,家政非肃则不理,此肃之为义见之于经,所以为贵。
或者乃曰:严气振槁,是谓肃杀,厉气为刑,流弊刻切。
君子制行,所贵中和,以肃名堂,无乃有颇?
予曰不然,吾所谓肃,非此之谓。
学问之功,涵养之事,内肃其心,端居存诚,人欲以屏,善端以生。
外肃其形,峨冠正襟,动作有则,语默有程。
由身而家,由家而国,典刑森罗,法度具设,有紊斯正,有变斯革,匪威而严,匪怒而率,其肃惟和,岂刻之云?
盖仁以为体,义以为用。
义虽维肃,每依乎仁,兹其为,所以为成。
在《易》之《兑》,金行洁。
圣人取其丽泽之象,蔽以一言曰说。
君子体之,朋友讲习。
惟肃惟说,以成其德。
敢以馀义,而为子告,圣言昭垂,自今允蹈
回侄洙为史氏请婚书(二)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
是月四日,长孺于便中寄到吾侄书,甚悉。
宗族之谊,薰然如春风,薄俗而有如此,大为之喜。
所谓阿妹姻议一节,老我之意,专以待澹如水交,然后分付。
近亦有如王修斋之孙、赵光叔之子,见来相求,而老伯母犹以情虽通而地相远为辞。
熟知善乡先生之后,固斋之子,有贤祖母如此绝识,扫尽世味,雅欲寻盟于绿窗寂莫之间。
诵吾侄书来之语,使我感动。
况老我未尝妄与人交,而景正独相得。
屡尝话及潘夫人嫁时事,梦想古道,恨寥寥莫续。
今而吾侄以纯实慥慥之言行馆于其家,能成其贤祖母之心,子弟皆玉粹而矩正,为之好逑,孰能间之哉?
细味清风,真足以一洗四明富贵之宿尘,而涨小范家欲绮罗而焚至庭之骇浪。
况有如吾侄者,只字片言如金石乎,其又奚辞?
区区之忱,犹恐其宗族之贵,仆奴之常,以惯见者视酸寒,阳是阴非,浸润所入,机甚危也。
更望与其祖母说透。
他日伯鸾、德耀自以为可,则吾侄于我家之责尽,我亦无不满之心,岂不卓卓乎快哉。
老见近乎覼缕,然亦不容不然也。
或以吾言相入,则是月廿一日之纳采,不敢自外,却望委长孺先数日一报,或启或劄,不宜临时以办。
姻好虽曰夤缘,要亦尽于人事。
此外有悃,见于所与长孺书中,等几照悉。
伯信宗鲁吾侄(《本堂集》卷八一。)
「之」上原衍一「之」字,今删。
重修净慈寺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五、《本堂集》卷五○、光绪《奉化县志》
余家西莲叶峰下,有禅刹曰净慈。
林麓茂悦,风月清美,擅里中游观胜地。
比饕者狎尸丈室,茍旦暮,餍率飏去。
山空屋压,惟殿一、阁二、钟楼仅完,古佛残僧,几与狐兔争席。
岁辛巳,法椿以公选住持,周视奋誓,迹其旧,而经而营;
量其力,而缓而急。
谓寺初兴,山君发灵,日用饮食,实徼福以赡。
而祠庭老且隘,所以尊本妥神,依未称首,撤而新之。
既次第重建祖堂、斋堂、库院、库阁,皆高亢轩豁;
众寮、客馆、浴院、西廊,皆深而敞回;
而便库、堂庖若溷,则缮修覆甓,必坚必致。
四十年来,过者谁目规复?
不十年,颓立废兴,于前有光。
寺产素薄,非施助奚给?
自忝窃者居,神罔惠顾,昔所谓世俗祈求一径,凄其扫影,况遗逋山积,执券索偿踵相接,如承乏办事何?
椿乃斥巾钵储,开人信向。
冥冥与知,相其来,源源孰禦。
调度土木,时节钟鼓,屡更饥馑,一如平日。
胸中无私,百需自应,神固弗能违也。
间且并溪堤田,宽为众计,栽松,环四山葱翠秀擢,精神运量,有馀如此。
古道散,夫人随所入用心,安问殊归,成皆可纪。
椿功等开山,将纪其迹,不以他属,而属之余。
然余所欲言,已有宋绍熙乡先生端宪沈公记在,奚庸赘?
特为书其志立事成之概云。
前进士陈著记并书。
与节干邹仲远书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二、《雪坡舍人集》卷三○
某至钦尚质,不敢为世俗寒暄问候语,以渎尊览,首祈垂照。
某拜别教诲,忽数年矣。
伏自江皋奉饯朝帆,蒙被赠处之言,以为针订顽愚之药石,至今诵忆不敢忘。
徒以出处殊涂,去仕国复辽远,末由尺书以讯兴屦。
虽然,在金华犹可言也。
今治在庐陵,而某亦失于恭先长者之问。
不敏之罪,其又奚辞。
兹谂简知贤侯创辟藩郡,以《春秋》康济之学,赞威文节制之师,幕府有人,风采震耸。
伏惟驩庆。
深拟锦昼,少叙贺私。
乃不知即赴瓜时,莫获侍拜,崇瞻翘仰,徒切下忱。
钦以某官,盘胸以蓬莱道山之书,缛笔以春涛瑞锦之作,才美固超乎馀子之上矣。
而且造彻理窟,湛如其扃,涵泳圣涯,粹乎其宇,允为儒家有用之学,昭代必任之才。
绿水红莲,暂焉借重;
紫枢黄阁,政此需贤。
姑背日以斜飞,即览辉而翔集。
某钝而弗颖,方不能圆,仅窃末科,遽罹大戚,问仕之念已懒矣。
丙辰误召,甚不愿一出故山,独以君命莫违,国恩未报,恳辞弗允,强颜一行。
仅至上饶,时事骇目,诸贤相继去位,台谏与士为仇,三学所斥逐诸生,累累满道。
景象如此,自知虽往亦决不能入其保社。
又闻新有榜约揭示朝堂朝士不许上书,对班不纳副封者,多不得对。
欲言又复不可,然又不欲默然不忠告而去,妄陈封事,以书托丞相转闻。
抱疾归家,杜门俟罪。
圣度天广,释而不诛,仅从寝召。
罪大罚小,愈不自安,益密益深,羹藜藿而味故书,不敢与一毫世事。
然而君亲弗报,抱歉尤多,未知所以自立,以为始中终之孝者。
先生长者,能不念而教之乎?
拳拳是望,敢不稽首。
某久欲以贱姓名到几杖,苦无其便。
兹永丰税院丰城王文元刚,某之友也,旧在端斋先生幕底,去年四领举,今年复失南省,不无问禄之想。
往贺端斋达台,又欲求小小辟阙,然不敢自请。
窃知乡先生为端斋所推重,无言不售。
以某邑子党童,俾以羽言为请于下执事
伏惟春风齿颊,特有以嘘其枯而吹其生,幸甚幸甚。
某末由侍坐请益,惟切倾瞻。
闻有《中庸解》已成书,便风赐副本镌教,尤感。
有乡邦委策,晚出之所当承奉,并希融炤。
西涧书院换新梁文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四五、《雪坡舍人集》卷四三
伏以习先圣之术,当为道阃之栋梁;
育天下之英,要作明堂之柱石。
惟是扶颠持危之日,则知致远任重之材。
平时学校之规模,一旦庙堂之力量,作新气象,耸动观瞻。
仰乡国之三刘,凛风标于百世。
涪翁清颖尾之句,天畀节之独全;
读欧公《庐山高》之诗,地以人而愈重。
或对面而攻介甫,或褰裳而去蔡京
钟鼎一邦,冠冕四海。
所以北山之名子,创为西涧之书堂。
欲后学之得师,企前修而接武。
自兴此地,益振斯文。
道学立己之要端,士皆知本;
科目进身之馀事,岁不乏人。
联翩登天府之书,陆续擢太常之第。
以至贤关俊士,竞蜚帝学之英声。
前者既着鞭而争先,后者又积薪之居上,而况地灵标异,天秀发祥。
凤沼波澄,春色动墨池之水;
雁塔云立,晴霄峥文笔之峰。
中间一水之横陈,南北万山之雄峙。
气类聿新于感召,英髦皆萃于游歌。
诵诗读书,唔咿之声相接;
进德修业,挑达之习不萌。
黾勉乎学问思辨之功,讲明乎修齐治平之事。
有真涵养,必大发挥。
矧君多修泮之鲁侯,且代有教湖之安定
儒林风动,黉舍日新,欲增贺燕之欢声,乃易修虹于杰宇。
使工师求大木,喜得四十围溜雨之根柯;
馆下诸生,便有千万间云连之气概。
异前此挠揉之无力,知其中负荷之有人。
栋榱无将压之形,屹后凋之操。
作兴如是,證应有开。
时当诏岁之肇端,士与王春而更始。
陋者昔而今于壮,此泰亨刚长之符;
舍其旧而新是谋,乃革变文蔚之象。
必有胜仁重器,扶世长才。
骧龙首而奋九天,沛滂霖雨;
断鳌足而立四极,撑拄乾坤。
仰挹乡先生之风流,益厉大丈夫之壮节。
不虚此应,会见若人。
匠石告成,儿郎赞伟。
东,东上天京路喜通。
昨日飞仙桥已建,连河谶属采芹宫。
西,西涧高风要与齐。
利禄毫轻名节重,凤凰宁作饱虫鸡。
南,南有荷山翠泼蓝。
云际塔尖文笔耸,棘闱枫陛占魁三。
北,北斗魁躔堪手摘。
瑞阳人要瑞朝廷,太史预占云五色。
上,上彻文章光万丈
个中人有栋梁材,须信书堂真隐相。
下,下为生灵上宗社。
道非小用岂谋身,普与万方为广厦。
伏愿上梁之后,学颜志尹,家稷人皋。
由德行之科而冠国家进士之科,修仁义之爵而得公卿大夫之爵。
先觉觉后,己立立人。
与贤师良友以切磋,皆由体达用之学;
得明王圣主而辅相,收致君泽民之功。
大节终身,香名万古。